田穰笡墓游記散文:一顆耀眼奪目的星辰
編者按：《一顆耀眼奪目的星辰》是作者游覽田穰笡墓所寫的文章，沖這篇文章中我們可以知道司馬穰笡是春秋戰國時的武將，一頁頁重摞的歷史典籍，記述著司馬穰笡的輝煌和你的無奈與苦楚。
一千多年前，唐肅宗，為振奮民心，鼓舞士氣，在武學兵營中樹立起一尊與孔圣人相對等的“武圣人”，周師齊祖的兵學鼻祖姜太公理所當然地被推上了第一把交椅，追謚其為“武成王”。同時，又從歷代名將中篩選出“十哲”，進入武成王廟宇配享，除了白起、韓信、諸葛亮、孫武、吳起等人所熟知的兵家風云人物名列“亞圣”外，我眼前的這位叫作司馬穰苴的齊國將軍亦被排為“亞圣”之中。
當我沿著文友提供的線索一路尋找到齊國故都外，這處叫作尹家莊的村角時，赫然醒目的巨大封土被一堵磚墻圍在了中間，這在我拜謁的諸多名人中能獲此哀榮的了了無幾，大都身遭摧殘。杞梁墓夷為平地，孔融墓千瘡百孔，黔妻墓蓋上樓房鄒衍墓蕩然無存…….林林總總的大夫冢、上卿墳名人墓，縱然有重點文物保護的尚方寶劍，亦無法抵御貪婪的吞噬和私欲的無情。矗立在臨淄大地上的上百座墓冢，唯有你和賢相管仲、晏嬰有如此待遇，后人對你的尊重與厚愛，由此可窺見一斑。
想當年，作為田氏家族一名位卑身賤的小吏，在晉伐阿、甄、燕侵河上之危難關頭，慧眼識珠的大夫晏嬰推薦了你——田穰苴，齊景公即委你重任，擔任將軍。你唯恐自己平素卑賤，驟然間被提升將軍，眾將士不服，特向國君提請委派一名貴臣作監軍，你的用意十分顯明，可狐假虎威，借勢服眾。國難當頭，景公自然應允，特選寵臣莊賈前往。你與莊賈約定：次日中午在軍營會面。第二天，你早早的來到軍中，立木表，設漏壺，專候莊賈。這莊賈平日里高高在上，驕縱橫行，現既任監軍更是目空一切，親友左右留其宴飲相送，自是一派狂歡，遲至日暮方才跚跚來到軍中。你責問其遲到原因，莊賈稱有大夫親戚相送，故而來遲。你慷慨陳詞：“將受命之日則忘其家，臨陣約束則忘其親，援抱鼓之際則忘其身。今敵國深侵，士卒暴露于境，君寢不安席，食不甘味，何謂相送乎?依軍法當斬。”莊賈聞言膽顫，急派人馳報景公，使者未及返回，你已斬了莊賈，三軍為之震栗。景公使節持節來救莊賈，駕車駛入軍中，你直言不諱：“將在軍，君令有所不受。”并問軍正：“隨意馳入軍中犯何罪?”軍正說：“當斬。”你權衡大局說：“國君的使者不可殺。”遂下令斬其車夫，砍去車的左邊立木，殺了左邊的馬匹，向三軍宣示。并派人向齊景公報告了結果。此后，你親自過問士卒生活，照顧傷病者，與兵卒同甘共苦，深得將士歡迎。晉燕之軍聞風退卻，你揮師追擊敵兵，收復了喪失疆土。得勝回師后，受到景公重用，委以大司馬之職，故而后世又稱你為“司馬穰苴。”
我想零距離的靠近你，繞墻一周，皆因你的鄰居關門閉戶而未能如愿。仰望著悠然你墓冢上的幾只土雞，或引吭高歌，或刨土覓食，倒在初春時節顯出幾分生機。凝視裸露的夯土，層層疊疊，歷歷在目，儼然一頁頁重摞的歷史典籍，記述著你的輝煌和你的無奈與苦楚。
伴隨著田氏家族勢力在齊國的日益發展壯大，引起了大夫鮑氏、高氏、國氏的妒忌與不滿。他們借題發揮，紛紛向景公進諂言，對你誣諂，不辨是非的齊景公，偏聽偏信，罷免了你的官銜。誰也不曾料到你一個有膽有識有才華的千古帥將，竟然心胸狹窄，無法釋解齊景公對你的不公正決定，悶悶不樂，憂郁成疾，不久便撒手人寰。佇立于你的陰府前，我百思不得其解，你膽敢冒天下之大不韙，刀斃朝馬匹具并問罪，顯示出你的凜然正氣和無畏精神?；仨?，你在國難當頭之際的所作所為，真可謂驚天地泣鬼神，無不表明你是一個藐視君王，一身威嚴，智勇雙全的曠世奇才，想不到在面對一個僅僅撤職的人生小坎時，而鉆了牛角尖，也太有點小肚雞腸了吧?想想，真不值得。
心胸肚量那是因人而異，暫且擱置休提，你田穰苴那熠熠生輝的迥異的才華，卻不能不說。雖然你沒有像諸葛孔明那樣導演出了空城計、反間計等一系列的兵家神話，你的一部《司馬穰苴兵法》，足足叫后世乍舌，北宋神宗能列為武經七書之一，足以說明你的治軍之道和理論體系是被稱頌的。縱觀軍事典籍，如果說《孫子兵法》所體現的是“狹義的軍事藝術”，論述的重心是用兵之法。那么你《司馬穰苴兵法》所反映的就是“廣義的軍事藝術”，二者互補，相得益彰?？梢哉f，無《孫子兵法》之精妙用兵藝術，打仗便失去種種懸念，層層變數;無《司馬兵法》的規整用兵法則，打仗便沒有了一定之規和最后防線，就不能“以亂為固，以仁為勝”。由此可來，司馬兵法與孫子兵學思想相比毫不遜色，各有千秋。據說太史公司馬遷在欣賞了《司馬穰苴兵法》，大發感慨：“閎廓深遠，雖三代征伐，未能竟其義，如其文也。”
也許，這是歷史開得一個玩笑，或許是刁鉆奸詐的晏嬰玩得一個鬼花招，是“二桃殺三士”之后的伏筆。假若說在晉燕入侵之時，有田開疆那樣的英雄在世，到死也輪不到你田穰苴的份，想你區區一介平民，一步登天，成為威風八面的將軍，這是何等的傳奇呀?不管咋樣，你終于橫空出世，粉墨登場了。一亮相，便給世人一個驚艷。短暫的精彩表演，給后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。按照一般的常規，一個演員謝幕后，不管你演得好與孬，都不會有過多的久久不息的掌聲。然而你的身后，卻截然不同，千百年來依舊是掌聲不絕，且余韻無盡。
為什么呢?
原因是你給觀眾留下了回味無窮的好戲詞，讓人咀嚼不已，欲罷不能。“國容不入軍，軍容不入國。”臺詞雖樸素，卻蘊含著極其深刻的內涵。田穰苴道出的絕非是一般的治軍要領，更是樸素、辨證法的哲思精髓。你闡述的“軍容入國則民德廢，國容入軍則民德弱。”徹頭徹尾地符合軍隊建設和管理的規律與特點。換成今天的話來說，若將軍隊管理的方法用于國家、朝政，民眾就會變得暴戾剛狠，溫情脈脈的禮讓風氣就會廢馳;反之，倘若將國家、朝政的禮儀、規章貫徹于軍隊，軍人就會變成一群綿羊，尚武勇猛的特征就會削弱，甚至消失。你的這些至理名言，是何等的精辟呀?大概這就是你倍受后人重視與推崇的緣故吧。正因若此，西漢名將周亞夫才會步你后塵，整肅軍容，嚴明軍紀，以致于在細柳營軍門擋住了漢文帝的大駕。
眼前這座高高隆起的龐大封土，歷經兩千多年風雨侵蝕，仍以高十余米，縱橫三十余米的雄偉身姿赫然醒目，儼然殞落的一顆巨星，平地拔起的一座奇峰。你不僅僅是一處古跡，一個標志，你早已幻化為軍界中的一顆不滅的靈魂，不死的精神。從班固到鄭玄，從曹孟德到杜牧，無不五體投地，被你折服，漢武大帝更是以你的兵法作為選任秩比博士的規矩，就連藍眼睛黃頭發的老外們亦認為你《司馬穰苴兵法》是世界上最早的“國際法典”。
面對著你，田穰苴，司馬穰苴，我的腰不由地慢慢彎了下來，頭垂得很低，很低。
(田穰笡墓：山東省淄博市臨淄區齊都鎮尹家村】
作者：憨仲
公眾號：東方散文雜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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