懷念去世的人隨筆：由詩人余光中之死說起

　　編者按：《由詩人余光中之死說起》此文由作者磊子所創作的，開篇提出臺灣詩人余光中去世了，大家都在緬懷他。作者提出，評論一個作家或詩人的好壞，要憑作品說話。接下來跟小編一起來了解下吧!

　　臺灣詩人余光中死了。這幾天微信上、網絡上到處都在寫詩撰文悼念他，有些地方幾乎刷屏。然而同時也有人翻出余光中生前曾經“”和“告密”等種種往事，以證明其人品之卑劣，不足以當此盛名，受此哀榮。對于余光中其人，我知之甚少，印象最深的還是他那首詩《鄉愁》。當時正值海峽兩岸冬盡回暖，讀了很震撼，覺得寫得確實好，感情飽滿、深沉、真摯，韻味獨到，意蘊豐厚，情思宛轉，回味悠長，實在是一首難得的好詩。我想，一個人活到九十歲，經歷了人世間那么多的風云變幻、起起伏伏，恐怕是很難做到始終如一，一塵不染、道德圓潤、潔身自好吧，誰能沒有過認識模糊，思想偏激、狹隘，一時沖動或意氣用事的時候呢?只要不是大節有虧或惡慣滿盈之輩，應該都有其可以諒解的地方。常言道，金無足赤，人無完人。余光中并不是什么政治家、思想家、革命領袖，只不過是一個詩人學者而已。評價一個作家或詩人，主要還是應該看他的作品吧。

　　當然，作品與人格也是有關系的。說到此處，不由得想起從前在網上看到過的一首當代“詩人”寫的元曲《山坡羊•自在人》，作者的名字倒忘記了。這樣的詩詞在全國各地報刊上經常有發表，可以說甚囂塵上、層出不窮。多出自于一些退休離職后的老領導老干部之手，科長處長之類的一般官員倒還沒有自戀到這種程度，或許是因為他們還不配吧。能寫出這樣詩詞的，往往是些“大手筆”，最差的恐怕也得是個局長、部長之類的高官，那種胸襟，那種氣魄，那種派頭，那種口氣，像李白、杜甫、曹雪芹這樣的閑云野鶴、草民百姓，恐怕是萬萬寫不出來的。

　　這首元曲的前三句是：“胸中有海，眼底無礙，呼吸宇宙通天脈。”果然是出手不凡，大家口吻，氣魄就是這么大。想來我等一般凡夫俗子，誰有此等筆墨?人家不但胸中有海，眼底無礙，而且還通了天脈。那天脈豈是誰想通就能通的?能寫出如此睥睨天下、俯瞰萬物的詩詞者，實在不能說是個小人物吧。簡直可以跟“東方紅，太陽升”相媲美了。再來看下邊幾句：“伴春來，潤花開，只為山河添光彩。”意思也很明顯，春光熙熙，皆為我來，百花艷艷，皆為我開，我就是來為山河添光彩的。其中的潛臺詞無非是我心系蒼生，呼風喚雨，潤澤萬物，為天下百姓做了多少好事情呵，為祖國山河添了多少光彩啊!我未來時，千古如長夜，我既來矣，山河萬里明。洋洋之狀，溢于言表。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，“詩人”大概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吧，忽然間筆鋒一轉，非常謙虛地寫道：“試問安能常自在?名;也身外;利，也身外。”瞧瞧，這才是“詩人”的高風亮節之處呢，我都做了那么大的貢獻了，可是我還是這么的謙虛低調，淡泊名利，而且問心無愧。什么名呀利呀，那些都是身外之物，所以我才能活得這樣輕松自在啊。居功而不自傲，視名利如糞土，高士之風，昭然如月，榜樣就在這里。這首元曲，言簡意賅，意味深長，生動地詮釋了作者是一個高尚的人、一個偉大的人，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，一個有益于人民的人。除此之外，我們還能有別的解讀嗎?

　　一首現代元曲讀完，心潮澎湃，嘆為觀止。我常以為這世界上最丑陋的一種東西就是偽善，比如心如蛇蝎的人，卻往往以大慈大悲的面目示人;欲壑難填的人，卻往往把廉潔自律掛在嘴邊;促狹偏激者，總要擺出一副公正公平的嘴臉;心理陰暗者，卻還要裝得光明正大陽光燦爛。謂予不信，試看古往今來，那些明鏡高懸、愛民如子的大小官吏，又有幾個是真正把民眾的疾苦放在心上的?而當今社會中也不乏這樣的官員大吏，在任上橫征暴斂、假公濟私、竭澤而魚，撈了個盂滿缽肥。退下來后卻搖身一變，改弦更張，洗心革面，大談什么清正廉潔、為國為民，儼然成了道德完人。并且他們從不放過任何為自己樹碑立傳的機會。于是乎，紛紛文壇，各大報刊，又是寫詩，又是著文，又是攝影，又是書法。處處標榜，涂脂抹粉，橫行無忌，占盡風流，硬生生地往作家、藝術家堆里扎，搶榮譽，講排場，謀虛名，又是當名譽主席，又是當什么顧問，整天價出頭露臉，粉墨登場，招搖過市，附庸風雅，不但想流芳現代，而且還要萬世留名呢。

　　然而令人遺憾的是自古文章憎命達，詩窮而后工，此事古難全啊!王國維曾經說過：“詞以境界為最上，有境界自成高格，自有名句。五代北宋詞，所以獨絕者在此。”那么什么是詩詞的境界呢?其實也就是感情的真偽，品行的高下。同樣是元曲，我們不妨再看看元代張養浩的《山坡羊•潼關懷古》是怎么寫的吧：“峰巒如聚，波濤如怒，山河表里潼關路。望西都，意躊躇。傷心秦漢經行處，宮闕萬間都做了土。興，百姓苦;亡，百姓苦。”這是怎樣的一種沉郁悲憫的情懷啊!把這首傳頌千古的元曲與那位當代“詩人”的元曲放在一起稍作對比，其情感的真偽，境界的高下，昭然若揭，迥然不同，可謂大異其趣。

　　我曾經給一位網友留言說，用心抒寫，文字才有靈魂。余光中的《鄉愁》，正是因為用心抒寫，情真意切，引起共鳴，才有了靈魂，才有了不朽的魅力。因此他的去世，才會引來那么多素不相識的網友的悼念和追思。所以說，文字終究是摻不得假的。在寫作這件事上，還是應該真誠點好。

　　本文作者：磊子(公眾號：磊子獨白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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