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濡以沫，不如白頭到老

　　時光如夢，夢如白馬，魂牽夢繞，芳草天涯。

　　我的爺爺奶奶一生追求安穩，從唐詩宋詞一直相伴到煙雨明清，不曾想過別離，也不會相忘于江湖。奶奶年輕時跟在爺爺后面穿過人山人海，而爺爺則為奶奶守下一方平安。

　　只要去到奶奶家，每天傍晚都會要陪爺爺奶奶去附近的一座人工湖旁邊的假山上散步。那座山是運貨的捷徑，所以在山底到半山腰都有盤山公路，夜晚少有車輛經過，加上坡度不大，周圍又隨處建有起很多運動設施，所以是老年人鍛煉的好去處。就這樣走走停停，幾天下來，我也認識了不少住在附近的爺爺奶奶，他們常常結伴而行。但讓我感到奇怪的是，這其中有這樣一對夫妻，每天都可以看見他們，路過時他們也只是偶爾和路人點頭示意，便慢慢向山上走去。后來我知道他們是奶奶的朋友，所以當有一天我們正好碰上他們時，我停下頭來沖他倆笑了笑。

　　今天下了雨，地還有些潮濕，但也有很多注重健康的老人們興致勃勃的出來了，我又看到了那對老人。

　　遠遠的，我看見老奶奶走得很慢，右腿有些跛，左手緊緊拉著老爺爺的手臂，大半的白發沾著汗水，貼在她滿是皺紋的額頭前。而一旁的老爺爺略微低著頭，右手拄著自制拐杖，雙腿筆直的向前邁著，身體則微微右傾小心地扶著老奶奶，走得似乎比老奶奶還要慢些。有時，會停下和老奶奶說些什么，談著談著，他們便會暢懷大笑，瘦小的身子笑起來難免有些顫抖。他們的衣服都有些舊，寬大的襯衫皺皺的，洗得泛白。落日的余輝從他們側邊射來，兩人的影子重疊在一起，被拉得很長很長。

　　突然覺得很感動。

　　因為后來奶奶告訴我，那位老爺爺雙目失明，曾經中風過，并且三高比較嚴重，必須每天鍛煉，而那位老奶奶曾經出過車禍，右腿膝蓋以下是假肢，而由于當時安裝的問題，加之不是很靈活，她的右腿經常被磨得出血，但仍然每天陪著老爺爺爬山鍛煉身體。他們誰也離不開誰，老奶奶需要老爺爺的扶持，老爺爺需要老奶奶的指引。

　　最后，奶奶對我說:“四十多年前，他們因為愛情而選擇共度一生，但現在，他們又因為愛情相守。”

　　所謂患難見真情，就是這樣。他們每天過著單調無聲的生活，卻仍然堅持著守護對方，不離不棄，這樣一份愛情，可遇而不可求。

　　奶奶說很羨慕，爺爺說很難得，而我說很感動。我感動的原因，是因為在那個落日余暉下，我望著爺爺單薄而挺立的背影，看著奶奶快花白的頭發，突然明白，他們曾經因為愛情而牽手，因為愛情而相守。如果是羨慕，我想我會更喜歡爺爺奶奶的愛情，我慶幸他們無病無痛，無大悲無大傷，只知道要伴著晨光而起，隨著日落而息，在這樣一個寧靜的世界里，過完自己圓滿安逸的一生。

　　雪花會融化，所有山川河流都會黯然失色，而他來過，她會一直微笑著，像從未悲傷，從未有別離。每個人都只有一個一生，不能慷慨贈給不愛的人，就像爺爺奶奶的愛情，雖然很平凡，但也不失于一種愛;就像把人生一分為二，前半生不猶豫，后半生不后悔。

　　本文作者：何萱怡(公眾號：十二公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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