隨筆：暴雨前夕

隨筆：暴雨前夕

　　艷陽高照，氣溫高得打個雞蛋在地上都能烤熟。

　　但是只要天邊一片烏云，便可換了日月。

　　原本灼熱的空氣，慢慢變得清涼。

　　一開始的風很輕，云層擋住直射的太陽，空氣仍然是熱熱的。

　　慢慢風有點涼，吹起發絲和衣裙，漸漸看不到太陽的光。

　　風越來越大，仿佛爬在高一點的地方，便有要飛起的錯覺。

　　解下的馬尾，一下子全吹起來，衣服拍打著肌膚，慢慢滴落幾點小雨，滲在墻磚，一下就消失了。

　　天越來越黑，烏云慢慢的移動，風力已經加大，樹枝開始被吹得變形，葉子紛紛落下，和著地上的沙塵一起卷起，撲到腳下，掃到身上。

　　雨點越來越大，一大滴一大滴，稀疏的，打落在胳膊上，輕微的痛，伸手去撫，水珠滲進衣料消失了。

　　手背落下來一大滴，兩大滴，然后噼里啪啦越來越多。

　　看到前面密集的雨覆蓋著樓房，并且離自己越來越近。

　　開始跑，沙沙沙的大雨追在身后，用力跑， 沙沙沙的聲音反而更近，終于跑不過，所有的大雨傾盆而下，瞬間打濕全身。

　　手掌從額角往后一掃，一大把的水，長發濕透，粘子在脖子。

　　臉上全是水，看不到路，抹掉一把又全濕了。開始笑。仰天長笑。

　　閉著眼任由大雨打落在臉，肢體。痛，濕，水順流到耳后，脖子，滑落到胸口，肚子，大腿，腳跟。

　　衣服全貼著肌膚。酷熱全消。像瘋子一樣大笑。瘋狂。快樂。

　　直至站著的腳下，水流成河。

　　外婆說，真是個沒人疼的孩子。

　　那個小丫頭，站在門口。頭頂梳著小辮子，開成一朵花。

　　一陣沙塵吹過來，她伸手揉了揉，眼睛剛睜開，就看到小手背上的幾滴水珠。

　　她瞇起小眼睛，看了看遠處的天，一大片的烏云正在向太陽靠近，很快就遮住了它，天變得暗。

　　阿婆，要下雨了嗎?她轉頭問正在收衣服的外婆。

　　外婆把晾在竹竿上的被子拉到懷里。快到屋里去。她對她說。

　　小丫頭還是站在原地，看了看那片烏云，繼續問，會下很大嗎?

　　外婆沒空理她，忙著收東西，進進出出。

　　風越來越大，突然一場大雨狂掃而來，像萬馬奔騰。

　　外婆一把將她搶在懷里，往屋里跑。

　　真是個沒人疼的孩子。她把她放在木凳子上，用毛巾擦臉上的水。

　　灶上的鍋冒著氣，外婆起身走過去。

　　她坐在凳子上，吊著小腿，左手扶著凳邊。看到瓦檐上的水，小瀑布一樣，傾流而下，打在地上啪啦啪啦響，濺開花來。水珠跳進門口的石橋。

　　她小手一撐，跳下地，走到瓦檐下，還沒來得及閉眼，水流在頭頂傾注而下，全身都濕透了。

　　終于聽不到啪啦啪啦的聲音了。只剩下頭頂水直淋的痛快。

　　外婆轉過身來，嚇了一跳，趕緊把她抱進屋，用大毛巾包著，一邊擦一邊罵：這個不能玩的，真是沒人疼的孩子。

　　外婆把她擦干了，換了身衣服，放到凳子上，盛了一碗飯，擺在她面前。

　　她伸高手去拿筷子，扒了兩口飯，望著外婆說：阿婆，要抱。

　　自己吃，乖。外婆夾了根菜到她碗里。

　　我冷。她聳聳小肩膀，裝著發抖的樣子。

　　外婆把大毛巾鋪在腿上，把她抱過來包著，喂了她一口飯。

　　好吃。她嚼著甜甜的米粒。

　　夜里， 雨還在下。

　　她翻過身來，看到一點紅光劃上來，又劃下去。外婆半躺著抽煙。

　　阿婆疼我嗎?她抬頭望外婆。

　　那點紅光又劃上來，外婆吸了一口煙，嗯。然后長長的吐了一口氣。

　　窗外一道閃電，白光打在墻上，要響雷了。

　　她緊緊抱著外婆的手，頭埋進被子里。

　　不要怕。睡吧，乖。